我认识的李敖!…… – 分享日记

我认识的李敖!……

2018年3月18日上午,作家李敖在台北去世,享年83岁。

我们找到了几位与李敖生前有过直接交往的人。通过他们的眼睛,我们试图还原这位誉满天下,谤满天下的作家。

2002年,我去台湾世新大学交流,正好那天上午李敖也去演讲。中午校方请我们在同一家饭店吃饭,吃的是盒饭。

李敖穿着一件红色的夹克、白裤子,带了个特别小的小姑娘,也就十八九岁,介绍说“这是我的助理”。

小姑娘一听,当场就哭了,说:“我不是他的助理,我是他的情人!”

李敖乐了,没再说话。

吃到一半店主出来了,说李大师,能不能请你给我们店题个词?李敖接过笔来,在墙上写了三个字:“最好吃”,签名:李敖。

从这次见面以后,我就比较关注李敖的消息。从台湾回来没几天,李敖病了,据说是睾丸癌。我看电视台上,李敖对记者说:“一定要保留我的性神经,不然的话他们直接给我一刀算了,我不想活了。”

等出院的时候,电视台又去采访了。医院的医生对着镜头说:“我们尊重李大师的意愿,给他保留了性神经。”

又过了几年,我接待了李敖的前妻胡因梦,我请她吃了个饭,谈了一晚上的星座。

李敖与胡因梦

因为李敖文章的影响,我对她印象不太好。觉得她总演国民党的“主旋律”,又有这样那样的各种性格缺点。

一见面,发现她很好。长得很漂亮,焗了个黄色的头发,性格也很好。她有李敖性格里缺少的一种东西,就是宽容。这跟李敖的尖刻对比很强烈。

整个晚上,我们没有谈李敖。但她都一直在纠正李敖给我造成的印象。

刚刚听到李敖去世的消息,我给他最好的朋友陈文茜发了个微信,表示哀悼。我们公司的同事也给李敖的妻子发了慰问。

其实我内心倒没有多大的哀痛。我觉得,他是“圆寂”了,他的人生很圆满。

我见过李敖三次。他给我留下了人生中最大的遗憾。

第一次,是2012年我到台湾去,跟他私聊。他给我展示随身带的两件家伙:一件是一把刀,一件是电击手枪。他说,带着防身。

第二次,是我做的一档电视节目访问他。在他的书房,位于台北金兰大厦的工作室里。

那个书房真让人羡慕啊,有六七张工作台,每个工作台上放的是不同的资料,他想写哪一方面的文章,就去相应的工作台。他收集各方面的资料非常丰富详实,别以为他是脱口而出,他是一个对资料要求非常严谨的人,言必有据,不是一个莽夫。作为读书人,我很佩服。

李敖在自己的书房里。

第三次,是我们想找他一起打造一档电视节目,把他和郭敬明找到一起,做一档有关中国文字和文化的节目。李敖是我少年时代的英雄,他对传播中华文化也是一直有冲动。

国台办都批准了,批文我至今还保留着。结果,某部门出来把这事叫停了。

这是我人生最大的遗憾,也是李敖的遗憾。他是一个坚定的“统派”,却没有在大陆这边的电视上得到露面的机会。

他是一个思想者,逻辑很清晰又很稳健,不像大陆这边的很多知识分子都是一惊一乍的。他去世了,台湾在公共领域有影响力的知识分子没有了。

刚才我儿子问我:爸爸,李敖是谁?我说:李敖是爸爸采访过的一位作家,他跟你爷爷一样大。

跟李敖见面的时候,我对他说:您跟我父亲一样大。他知道这不是特意恭维他,说谢谢。

我说,祝您长命百岁。他很得意地说:我刚花了几十万做基因检测,我的身体很好,一定能活过一百零一岁,超过宋美龄!

我采访过李敖两次。第一次,是2005年。那时候是民进党执政,大陆记者去采访的路还没通。我电话采访的他。第二次,是2009年,去了一次台北。

刚听到李敖去世的消息,这些历历往事都回来了。

我是湖北一个小地方的人,一开始只是听过李敖的名字,直到上了武汉大学才开始读李敖的书,那时候是从地摊上的盗版书开始看的。我不敢说李敖所有的书我都读过。但我有把握,如果说李敖是十个人的话,我能读懂其中的五六七八个。

有人说他是政治家,这是胡扯。李敖一辈子最看不上搞政治的人。他为什么自己出来选“总统”、选“立法委员”呢?因为他深知人性和政治中的黑暗,他要自己出来谋得一个政治上的话语权。

他拿起笔,他自由抒发内心,他嬉笑怒骂,他是我们那一代青年尤其带左翼情结的青年的共同偶像。

刚才看到我们当年对话他的文章,《我死后千刀万剐》正在朋友圈里流传,也看到群里有人在攻击李敖,我真是非常感慨。如果从“完人”的角度讲,地球上是没有完人的。那些骂李敖的人,你比李敖差远了。你们太低估了李敖的勇气。他当年怒骂国民党、蒋介石的时候,时代有多严酷?

他是一个学者、知识分子、流氓、义士、江湖豪客的结合体,这样的人很少。

2012年,我去台湾,跟李敖谈出版他自选集的事情。发现他这个人,不会让你觉得有任何紧张感。

他给我的第一印象,是他相当的细心、严谨。

我们去他家,从电梯出来发现有两户一模一样的房子,不知哪一个是他家。忽然发现,其中一家门上贴了个纸条,“李敖的家”。见面以后他说,那纸条是他十分钟前贴上的,就是怕我们找不到。我们去他家楼下,保安都知道我们是去找李敖的。这也是他事先打了招呼。

第二次去找他,约好了上午9:00见。我8:50到他家楼下,上楼用了五分钟,敲门是8:55。他说:你这个人不守时,约好了九点。

经过我的介绍,《南方周末》第二天要去采访他。我跟李敖打电话说的时候,他嗓子都哑了,说他最近感冒了,外形和状态都受影响,能不能延后几天?

我也很为难,正想着怎么给《南方周末》说,李敖又打电话过来了,说:还是原计划吧!你都给人家说好了,那就这么着吧!等我休息到下午三点你们再来,看能不能好点。他们几个人?我说:他们四个人,我们两个人。

第二天我们去的时候,六瓶矿泉水,在桌上整整齐齐地摆着。那是他自己在楼下买的。

李敖请我吃过两次饭。

一次是吃台湾特产的卤肉饭,他一看我块头大,就说:“像你这样的身材,卤肉饭得吃两份”,真就给我要了两份。李敖自己也很高,大概一米八的样子。而且他骨架子很大。

另外一次是吃西餐。到了西餐厅,李敖说你们这个吃法不对啊,就给我们讲了半天吃西餐的礼仪。勺子朝里还是朝外,某种餐具的具体用法,使用的先后顺序……

讲了一会儿,他说:“算啦!不讲了,跟你们一起丢人吧!吃!”大家全都笑了。

不管是吃饭过程中还是走在街上,都不断有人走过来想要跟他合影,他一概接受。很得意地对我们说:“你看,我在台湾,就是黑社会老大!”

在工作方面,李敖是相当严谨的。他身体不好,每天都要吃一堆药。这时候,他还天天在家写作,有一次半年都没下楼,吃的用的全靠外人给他送去,最后街道的警察都上楼来看,看李敖是怎么了,怎么这么久没有出现?

如果用世俗的“成功”标准衡量,李敖这个人不可能不成功。他太勤奋了,太严谨了。他可能没有太大的深度,但是他的学问太广博,这会增强他的深度。

我见了他这么多次,他总是来来去去一个人,连助理都没有。后来才知道,他跟自己的太太、儿子并不住在一起。

他对我说:

“你不知道老人有多讨厌,我是知道的。我的年龄,已经可以做我儿子的爷爷了(李敖比儿子李戡大五十八岁)。趁他们讨厌我之前,我先讨厌他们,我先自己搬出来。”

李敖与儿子李戡

从餐厅往他家走的时候,路过一家宠物店,有两只可爱的小猫摆在窗户旁。他趴在玻璃窗上,看了好久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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