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毒的村庄…… – 分享日记

中毒的村庄……

广西大新县五山乡三合村常屯,一座建于1954年的国营中型铅锌矿曾为这个中越边境的小村带来繁华。50年后,该矿矿藏耗尽,破产关闭。繁华逝去,村民不断被发现骨痛者。2001年,村民与矿上的一纸诉讼揭开深埋土壤半个多世纪的秘密——在40余年的开采过程中,该矿排污渠的废水漫灌耕地,令稻谷含镉超标11.3倍。

2014年11月18日,三合村村头,出银山下的一条排水沟是当地镉污染的主要渠道之一。废矿区泛黄的污水汇集在水沟里,流过村庄和田地。

三合村马路旁废弃的灌水渠和已经不能耕种的农田。据专家介绍,镉这种重金属迁移性强,极易进入土壤被植物富集,再经食物链进入人体。三合村当地生产的镉超标11.3倍的稻谷不宜食用。但并不知情的村民直到2005年仍食用污染田地生产的大米,不少村民被检测出镉超标。

2000年至今,三合村村民黄贵强被一种“怪病”纠缠而丧失劳动能力:手脚关节处肿胀、剧痛不已,发病时周身麻且疼不能动弹。如今,他的双手从手腕到手背上凸出大大小小的疙瘩,手掌变形无法正常握合。2001年3月他做了一次尿镉检测,结果为严重超标。

黄贵强的手变形后,吃饭这个动作对他来说成了困难。

80岁的黄桃明,最近几年脸上的瘤子越长越大。家人说,在60岁之前,脸上只是一个小疙瘩。

52岁的黄金英站在家门口的空地上,一手按着腰,一手抹眼泪。前几天,当地天气变化大,她疼痛难忍。医生诊断,她的脊椎第三、四、五节处骨质增生,由于有胃病,还不能吃药,只好强忍。

74岁的黄纯普展示他变形的手。每逢刮风下雨,他的手关节便疼痛难忍,他双手食指、中指的第一关节已经变形,扭向拇指折成一个锐角。

40岁的黄艳花已经不能正常站立行走。她在五岁时,腿脚开始疼痛,7岁左右双腿变形。在她的记忆里,十岁之后,就没有看过医生治疗。

81岁的黄民浅,手和脚也已经变形,脊椎弯曲,她走路不方便,双手扶着腿走一阵子就要休息一会,休息时,习惯性地放在膝盖上。

黄民浅脱下鞋子,扭曲变形的双脚露出来,她说,至今已经有30年了。

受镉超标影响的村民腰椎骨质变得疏松,往往不能直腰,不能劳动。家中经济条件不好,又没有得到较好的治疗,生活陷入了贫困。

大新铅锌矿关闭后,三合村也私自打了一个矿井开采矿。不久,村矿也被关闭,矿井边裸露的矿石渣也已有多年。

当年,就是这里产生的废水进入了农田灌溉渠。大新铅锌矿废弃之后,选矿场被炸掉。污染了农田,如今它周围杂草丛生,到处都是石块。

农田污染后,2005年当地政府禁止村民种植庄稼,并为村民提供每年8个月,每月30斤的大米。村民们的大米并不够吃,喝玉米粥成了当地人的习惯。村民拉一些土回填在受污染的田地里,种植玉米,但收成并不好。

当地政府禁止村民种植庄稼,村附近又没有菜市场,村民只好在屋门口开一片荒,铺一层土,种植青菜,供家人吃。

大新铅锌矿关闭后,办公室大楼人去楼空,只有几个退休工人还住在这里。曾经的灯光球场上一只狗和鸡在游荡。大新铅锌矿辉煌时,工人和家属多达2000余人,办公室楼上的电视信号接收器建设于1980年代,当时闭路电视已经在当地使用。

大多数的矿工都搬离了矿区,大新铅锌矿退休矿工吴正杨和妻子黄秋英住在矿区家属楼。这套房子曾是单位独生子女家属楼。吴正杨有三个孩子,退休时一月工资349元,妻子黄秋英没有工作,大新铅锌矿关闭时,他们一家买不起商品房,单位安排他们住入了独生子女家属楼。

68岁的吴正杨1970年来到大新铅锌矿,身后是他曾经居住的矿工住宿区,由于没有人修缮,现在已经破烂不堪。

他的妻子黄秋英从小生活在三合村,最近几年她也开始腰椎疼痛。检查结果显示,她的胸椎、腰椎骨质增生。她常年贴膏药来缓解疼痛,但膏药会让她后背发痒。

70岁的黄冠桃一瘸一拐地走在村内小道上,从2004年她便开始腰疼,但并没有注意,只是去卫生所买一些止疼药来缓解。近年来,她的腿也开始弯曲,腰椎被诊断为退行性骨关节病。虽然当地政府2005年组织过一次尿镉检测,但结果她至今也不知道,也没有到医院排过镉。

黄冠桃的老伴黄可成还保留着在大新铅锌矿上的工作证。退休之后,他可以享受体检政策,但体检中并没有尿镉检测,近两年,他也会全身骨骼疼痛。

47岁的矿工许绿彪站在窗户边,不愿意面对镜头。他的父亲也是大新铅锌矿矿工,许绿彪长大后也就在矿上工作。大新铅锌矿破产时,才32岁,破产之后没有了工作,婚姻也就成了更为困难的事情。现在许绿彪只有低保,没有工资,靠在周边打零工生活,每月收入1000余元。

许绿彪家中的墙上挂着当年分发的劳保用品:水壶和手电。

66岁的吴仕民曾是三合村常屯四组的组长,他手中抱着厚厚一摞这些年他起草给各级政府的污染问题反映材料,三合村污染事件曾引起原国务院总理批示。

那一年,吴仕民在看病时得知自己尿镉超标,去过一次排镉治疗。后来家中妻子、儿子相继因病去世,孙子又患有白血病,就再也没有治疗过,如今,他的腿已经严重弯曲。1999年,吴仕民所在小组向南宁地区中级人民法院提请诉讼,就镉污染事件向大新铅锌矿提出民事诉讼,这场官司经历了一审、终审,持续了2年,得到了经济赔偿和土地改良费用共计32万余元,这其中还包括律师费以及其他杂费,村民赔偿更少。

近些年,年轻人包括还有劳动能力的中年人都外出打工,只剩下日渐稀少的老幼病弱留守。图为黄旭勤因痛风瘫痪在床已经有5年,他的老婆、孩子都离他而去,靠家中老母亲照顾。

74岁的赵吉武瘫痪已经15年了,手和脚都失去了知觉。家里的孩子也都外出打工,赵吉武与妻子赵杏梅相依为命。

75岁的韦民香虽然腿疼、手疼,但家中的孩子都在外地打工,农活也只能自己挑起来,她下地打完除草剂回家,经过大新铅锌矿的警示牌。

镉的半衰期约为15到20年,它从身体中自然排出的速度非常慢,目前还没有理想的药物可以驱镉,而临床上多采取对症治疗,以提高患者的生活质量,这种治疗大约需要持续3到5年。对于这个贫病交困的村子,这样的治疗几乎是奢望。一些村民长期靠服用廉价的激素药物止疼。图为49岁的黄世雷常年吃一些激素类的药物治疗痛症,脸部有浮肿。

还有些病情略轻的捡草药或贴几服膏药对付。图为47岁的黄怀权的脖子上绑着中草药,这几天他颈椎疼痛难忍,X光片显示他的腰椎骨质增生,硬化。

10年前,黄怀权的髋关节股骨头坏死,做了一次手术,置入了人工股骨头,手术后,他丧失了劳动能力。如今他面临了再次手术的可能,人工股骨头的寿命一般在10年-15年,但第二次手术难度远远大于第一次,费用也很昂贵。

26岁的赵龙飞,从小就不能走路,医院曾诊断为脑瘫。

赵龙飞不能自己进食,母亲赵莲花下地干完活,总是先喂孩子吃饭。赵莲花一个人在家照顾赵龙飞,将儿子的衣物和床上收拾得干干净净。

2014年11月18日,村民黄进强家中摆放着他的遗像,2001年广西职业病防治所给他做尿镉鉴定为11.25ug/l。

三合村有一座庙,每个月农历初一、十五,村里的老人便来庙里祈福,保佑家人平安。神像下的香灰已经落下厚厚的一层。

47岁的黄春红抱着3个月大的孙女在街上遛弯。在三合村,村里很难看到孩子的身影。在一般家庭里,父母担心孩子受到污染影响,就带到打工地一起生活。

在已经关闭的大新铅锌矿子弟学校里,杂草丛生的墙壁上留有富有那个年代特征的宣传画,最后一句话写到“培养德、智、体全面发展的建设者和接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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