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不出去的老米子:努力过日子这事我没想过!…… – 分享日记

嫁不出去的老米子:努力过日子这事我没想过!……

40年了,一个人从婴儿长成了嫁不出的老姑娘,一座土房子在大地上站得腰酸背疼,胸膛里装着的几个人,死的死了,老的老了,还有一个,过得不知日月,昏昏沉沉。

在西秦岭一带,不少地方把女人叫米人,女孩叫米子。

这种叫法和大米没啥关系,这里不种稻米,只有过年才舍得换一袋二十斤的大米,改善一下生活。叫米人和米子,是因为发音。山里人耿直、憨厚,舌头也跟斧头把一样,直戳戳的,在嘴里打不了转,卷不起边,女就读成了米。

村里人把军梅都叫老米子——自然就是没有嫁出去、也许还保持着女儿身的老姑娘了。

我们家和老米子家住在麻村同一片向阳的山坡上,中间隔着一户人。我们家出行、下地,都要经过她家门口。

母亲怕过几天下雪,路不好走,带我去地里背葵花杆。我们经过老米子家。老米子军梅站在墙根下,两手塞进裤兜里,嗑着麻子(一种陕西特产,绿豆大小)。母亲和她打招呼,她嗯嗯应着,用两颗大板牙把麻子卡住,一咬,麻子皮碎成两瓣,白胖的麻子滚进嘴里,麻子皮用舌尖一顶唾出来,挂在嘴边上,因有唾沫粘着,积成了一疙瘩,没有掉下去,像挂着只马蜂窝。

整个冬天,老米子只干着两件事:站在南墙下晒暖暖,嗑麻子。落在地上的麻子皮,估计能扫一簸箕了。嗑一阵麻子,就去串门子。串门子在麻村也叫游世,似乎有游逛世界的意思。对于群山封锁的麻村来说,一个巴掌大的村子,百十户人家,就应该是所有人的全世界了。北上广,太平洋,更遥远的美国、非洲,对于留守在村里人的来说,是遥不可及的,也是毫无意义的,它们只存在于晚7点到7点半的《新闻联播》里。

人家游世,不是捏一双鞋垫,就是抱一团毛线,或者提个马勺啥的,顺手要一马勺酸菜。老米子游世,两手掉在胯子上,啥东西都不带。

游世的人,边暖人家的热炕,边叨叨一阵家长里短,手里的针线活也就干了。而老米子才不呢,她就喜欢两手空空,东家进西家出。进去了,钻到人家厨房,瞅瞅做饭的,偶尔顺一嘴吃的,然后有事没事说几句,就走了。又到另一家,进堂屋,也不上炕,站地下,也是有事没事说几句,便走了。再去另一家。一天下来,近门的邻居家,她一天能进去七八趟。

母亲故意责怪:“你出出进进,把我家门槛都踏断了。”

老米子笑着说:“你这是豆腐做的门槛吗?这么不禁踏。”

老米子不爱看电视。家里的电视,好多年前买的,十几英吋,时间长了,大红大绿,还落着一层扫不干净的雪花点。老米子捣开电视,模糊一片,光是声音大,每个台都是唱啊跳啊的,感觉要欢死了一般。

她想不明白,电视上那些人,咋就哪么高兴呢?真是奇了怪了。她捣灭电视,翻弄一阵手机。手机虽然是智能机,但流量3天就被用完了,现在稍微拨拉着一看,欠费通知就像催命鬼一样,一条接一条发了过来,吓得她不敢捣鼓手机。家里的事,由70岁的父亲操弄着,她不沾一指头。

村里没有多少人了,也没有多少事了。除了电视和手机,她能做的事,也就只有嗑麻子和游世了。一个人无所事事太久,内心难免是恐慌而孤寂的,她只有通过在别人家出出进进,才能挤掉心窝子里胀满的恐慌和孤寂。

她用游手好闲,把40年的光阴消磨掉了。

老米子,是1978年的人。乡里人有话:“人过三十五,半截子入了土。”可老米子没有考虑过这事,她才不会考虑这些事呢。

40岁的老米子,到现在还是一根女光棍。这在米人还比黄金紧缺的西秦岭,简直是怪事。也不是没有人给老米子介绍过,也不是没有男人登过她家的门,也不是家里人不急她的婚姻大事。

这些都有,但一言难尽。

大概十多年前,有人给老米子撺掇了一个男的,条件也不错,人长得精干麻利,屋里父母齐全,养着一头犍牛(种牛),给周围四里八乡的雌牛配种,收的料钱,让一家人日子过得逍遥宽绰,嘴角上总是流着油花儿。

男方家来人,提着烟酒糖茶,把婚事订了。订婚的时候,母亲还带我去老米子家坐了个简单的席——五碗四盘子。订完婚,男方把老米子接过去,让耍几天,说附近村里唱大戏,去看个热闹。老米子去了,过了几天,戏演毕,回来了。村里人想着,“军梅(那时候还不叫老米子)婚也订了,过干事(举办婚礼)应该快了”。

但几天后,村里有人咬着耳朵说,“军梅的婚事罢了”。人们吊着下巴,愣了半天,才问:“不是好好的吗?”

“谁知道,前天人家男方家来人,退婚来了,说是订婚那天,打碎了一只碗,不吉利,找了个阴阳,掐了一指头,相属不合,冲着哩。”

这当然是人家男方找了个借口,具体啥原因,谁知道呢。

老米子的第一桩婚事还没开始,就结束了。没有人知道老米子和男方家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是一个秘密,多少年以后,依然没有被解开。而老米子,也是闭口不提。

再过了一半年,又有亲戚给老米子撺掇了一个。这次的男人,是上门的。老米子的父母也高兴,毕竟家里只生了这么一个姑娘,找个上门女婿,老了也有个指靠,有个顶门立户的,几间塌房烂院也就有人守了。

这一次的男方,人很老实,从长相看,就是一副憨厚相,家里弟兄四个,他是老三,实在盘不下媳妇,才准备走上门的下策。当这事有了点眉目后,那男的就到老米子家来了,虽然还没有正式过门,但和一家人一样。

那时候,正值夏收农忙。鸡叫头遍,男的一早起来,二话不说,提着镰刀,抹黑就下地开镰了。6点多,别人陆续下地时,他已经割倒了一百来件麦。等往打麦场拉麦子时,他一个人把两亩地的麦,全背到公路边,架到架子车上,拉回去,摞在了场里。除了地里的活计,家里屋顶漏雨,上房换瓦;茅坑里粪满,往地里担粪;牲口没草,起早割草;厨房里没盐,冒着雨也要到集上去买回来。里里外外的事,男人一应包揽,像一头牛,光知道干活,啥脾气都没有。这让老米子父母高兴得嘴都合不上,成天像扯开的鞋口子一样。

那一年,拉麦打碾,总是垫底的老米子家,终于忙活在了别人家前头,让他们家耍了一回人。我父亲懒,干农活喜欢拖拖拉拉,母亲一骂,父亲总是以老米子家为参照,说急啥急,你不看老米子干到啥程度?母亲无可奈何。可这一次,老米子家干在了前头,母亲得了势一样,把父亲狠狠拾掇了一顿。

当老米子父母觉得老米子的婚事成了时,那男的却背着绿饭包,塞着几件烂衣服,离开了他们家。

没有人知道那男的和老米子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是也个秘密,多少年以后,依然没有被解开。而老米子,也是闭口不提,讳莫如深。

老米子的母亲被娃娃的婚事操心操出了病,几年后,过世了。从那以后,老米子和父亲过起了相依为命的日子。这期间,断断续续还有人给老米子撺掇对象,但都没有成。

老米子父亲是个老实巴交的蔫人,眼看着日历翻到了2010年,娃娃年岁渐长,跟庄稼一样,一茬过了,就再找不下婆家,过时了。但他心里急,嘴里却说不出来,加之家里就生了老米子一个宝,打小就没有打骂过一顿,娇生惯养惯了,稍微有点言语冲撞,就不得了了。逼急了,老米子反而回过头,把大人骂个狗血喷头。

所以,当父亲的再急,也不敢说啥。更不好问这一桩桩婚事都没成,究竟是啥原因,任由着娃娃一年比一年大,一年比一年老,最后,成了人们嘴里的老米子。

当人们和老米子父亲谝闲传时,说起娃娃的婚事,他光是摆摆手,叹着气说,真是米子娃害抽奶——疼着摸不得,羞人着说不得。然后,便不再言语了。

后来,人们都不给老米子撺掇对象了,因为都知道这事成不了,也就免得趟那道水,惹那个骚。村里也有人风言风语地传着,说老米子怕是有问题,要不然介绍了那么多,咋就一个都没成。但人们毕竟是瞎猜想,谁也没有啥证据能证明老米子哪里有毛病。

这样再过了几年,人们也习惯了老米子嫁不出去,习惯了她在村里子粗声大嗓、东进西出。万一某一天她结婚了,人们还倒不自在了。

这几年,老米子和父亲两个守着家里。老米子偶尔出去打打工,但时间都不长,就回来了,回来依旧过起了嗑麻子、游世的日子。

家里所有的事,全丢在她父亲一人身上。种地、锄地、拔草、担粪、掏炕灰,甚至缝缝补补,都是他自己弄。他打发不动老米子,也懒得打发她,大大小小,里里外外,能干的他统统干了,老米子除了一天两顿饭,就是洗几件衣裳,或者帮着铡点麦草,到地里遗个籽种等。其他的活,不沾一指头。

虽然老米子父亲没黑没明地干着,但毕竟只有几亩庄农,除了能吃饱穿暖外,日子是不会再有啥起色的,攒不下几个钱。而老米子出门打工,外面挣的一点,不禁花,就没有了。

慢慢地,他们家成了村里家境最差的一户。

前些年,手头稍微宽展的人家,都盖了砖房。没有盖的,不是在城里干公事,就是在城里买了房。

小时候,母亲去老米子家游世,我跟着去玩,看到的是几间破旧的土坯房,到处昏昏暗暗的。母亲和老米子在炕上说话,我在她家跑来跑去。

几十年后,母亲还去她们家游世,我不再跟上她去了。我路过老米子家,透过院子的门缝儿,看到的依然是几间破旧的土坯房。几十年了,除了人在苍老,一切似乎一成不变。

北房,老米子父亲住。窗户下边嵌着一块玻璃,上面糊着旧报纸,光线都滤在了院子。屋里,即便白天,也是黑窟隆冬。旧炕,板箱,三斗柜,长条桌,面柜,两把跛腿的椅子。

年成久了,屋里的一切都被磨出了豁口,再经汗渍和垢甲的包浆,显得昏暗,颓败,摇摇欲坠。屋子的另一边,支着一块板,板上整整齐齐码着二十来袋子粮食,这是一年的口粮,吃不光,还有余头。粮袋的后面,被老鼠剜了洞,每当夜深,它们从长满蛀虫的椽上跳下来,饱食一夜。迷迷糊糊听见老鼠声,老米子父亲摸起门后的棍子,在炕沿上敲几下,咒骂着老鼠祖宗三代。老鼠受惊,逃了。

北房的右面是厨房,左面一间住老米子。老米子的屋里只有一盘炕。炕前一个过道,刚能挤一个人。老米子进屋就上炕,下炕就出门。炕上铺着席子,席子用的时间长,被热炕烤成了焦糖色。席子上铺着褥子,摆着一只枕头。被子很少叠,就堆在炕根。炕的另一头,两个大箱子,装着衣裳。上面架着两床新被子,还是老米子的妈活着时给她缝的嫁妆,现在用不上了。

那被子老米子舍不得盖,怕弄脏,上面包着化肥袋里的塑料布,包好后,麻丝捆着。箱子边,支着几片砖,上面搁一块木板,铺上报纸,架着那台老电视。墙上挂着灰串的小虎队、刘德华的画儿,就再没有啥了。

院子西边,搭着草棚,装着农具和驴平常吃的、铡碎的麦草。东边一间土房是驴圈。老米子家的两头驴,是村里为数不多的几头驴中的两头。

往前,就是院墙和大门。院墙七拧八歪,似乎稍一松劲,就倒下了。大门,还是两扇老木门,风吹日晒发了白。大门顶子垮了,老米子父亲就用麻杆堆了顶,显得不伦不类。

老米子家住人的北房盖房那一年,老米子刚生下。40年了,一个人从婴儿长成了嫁不出的老姑娘,一座土房子在大地上站得腰酸背疼,胸膛里装着的几个人,死的死了,老的老了,还有一个,过得不知日月,昏昏沉沉。

那被炕眼熏黑、结痂、变得枯涩的墙壁,定是岁月留在人世的泪痕。在升腾的白烟里,烟灰愈积愈厚,厚成了大地剥不掉的皮肉。

老米子父亲终究只是一个就会种地、养牲口的人,把日子过烂包的人,是村子里说不起话的人,天长日久,他也就不想说话了。就像那麻袋,自个儿把口子一扎,万千心事,捂死在了肚子里。

他常年穿着那件掉色的灰衣裳,戴着塌沿儿的绿布帽,面色酱黑,目光凝滞,跟在两头驴屁股后面,出入在8亩地里。反正他对老米子的婚事,似乎早已经放弃了。

老米子,多少年了,重复着旧模样:黑漆漆的头发扎在后脑勺;露着半截胳膊的上衣,一些花纹开成了隔岁的痕迹;她依旧站在南墙下晒太阳,嗑麻子,依旧满村子游世。不过她能去的人家越来越少了。一户户人家在麻村的消失,一步步扎紧了她所能到达的边界。

除了有时候帮父亲干点农活,她还是会出门打几天工,然后,又回来了,似乎屁股上牵着一根皮筋,一走远,就会被扯回来。唯有她眼角一根根密起来的皱纹和日渐灰暗下来的肤色在西北风里怎么也扯不掉了。

人们终究搞不懂老米子的心事:她难道不想男人吗?她难道不心急吗?她难道就不想挣点钱把日子过好吗?她难道就不想住宽房大院吗?她难道就没有被外面的花花绿绿迷了眼吗?她难道就把自己的一辈子撂到这山屲里?她难道看到落日低垂时、倒头睡在炕上时、看着一户户紧锁的大门时,没有想过什么?真的没有想过什么吗?

以前,老米子来我们家的次数可能是最多的,也是要脱鞋上炕的。这些年,我父母大多时候在外面打工,家里大门紧锁。不知道老米子游世时会不会想起我们家。

逢年过节,我父母回家,老米子便迫不及待地来我们家游世了。我父亲在,老米子只是转转,说一点闲事,毕竟她感觉不自在。我父亲不在,她就脱鞋上炕,和母亲盘腿坐在被窝里,绵绵长长地扯起了杂七杂八的事。她们一会儿哈哈大笑,一会儿窃窃私语,一会儿沉默不语,一会儿指指点点。小时候,我听不大懂她们的闲扯。现在能听懂了,但不便听,有时候,无意间,就拾一耳朵。

有一天,母亲还是问到了老米子一些关于她个人的事:“你年龄也大了,个人的事咋考虑着呢?”

老米子靠着墙坐着:“以前还考虑过,现在不考虑了,一个人过日子,自由些。”

母亲又问:“平时不心急啊,就是一只鸡,都想凑个伴呢,你一个人,晚上睡下不冷清?”

老米子淡淡地说:“习惯了,我好像也不爱男人,没兴趣,很早以前撺掇的男人,不是看不上,而是没感觉,我怕是个假女人吧。”

母亲哎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了半天,手里的鞋垫包好了边,又说:“你要不到城里打工去吧,饭店端个盘子,再不行工地上干点零活,挣点钱,日子也就好过了,不要再靠你爸了,他也是上了年龄的人了。”

老米子说:“我也不爱城里,到处是人,端盘子我怕看脸色,干零活我怕出力气,我就爱麻村,游世方便,吐一颗麻子皮也没人管。”

“那你以后咋办?”

“操那么远的心干啥?把眼前过好就行了,人么,一辈子短得很。”

母亲不知道该怎么答了。

麻村的人,终究还是搞不懂她的心。在黄土蜿蜒、万物起伏的高原,在深埋着万千祖先骨殖的高原,搞不懂的事太多了,何况一个老姑娘的心。搞不懂,那就拉倒吧。你是你,我是我。你活成了你的样子,我活成了我的样子。

去年,有人来找老米子父亲,当然,不是提亲的,是说房子的事。

老米子父亲早已不管家事,跟他说,他也一片糊涂,不知道怎么办,也不知道怎么答。最后,还是有人从别人家找回来了正在游世的老米子。

来人带来了政策,说:你家这房子,年成多了,你看,墙都有点歪了,得赶紧拆掉,盖新房。盖新房,政府有危房改造的补贴和贷款。

老米子把一粒麻子皮吐到地上,拒绝了他们的要求:“你算一账,盖一面房,砖、瓦、水泥、沙子、木料,还有人工,咱们不跟人家比,就盖个一般的,下来少说也要十来万吧?这十几万我哪里来?就算有补贴,可那点补贴,能起啥作用?贷款,虽说没利息,但贷了过几年,还得给人家还,我到时候拉得一塌糊涂,咋还?”

老米子的右手背拍得左手心啪啪响,给他们算了一账。政府的人抽着烟,也不会解释了。

随后的日子,老米子不太喜欢晒暖暖了,她忙着游世,去各家反复给别人说政府让她盖房子的事。她心里的一本帐,依然一清二楚。她的说辞,也完全在理。她是真的拿不出那么多钱,也是真的没有能力盖起一面房,况且,她父亲都做不了主,她一个姑娘,能挑得起这担子吗?不能。

她需要我们给她帮腔壮势,我父亲也顺着她的意思帮了一阵强。她把嘴角的麻子皮抹掉,气呼呼地说:“我有钱还要你们说?我也爱住宽门大窗的新房。再说,我有那十几万,花在这穷山帮帮上干啥?我早到城里买楼房去了。”

上面来的人,又反复找过几次老米子。因为老米子家的是危房,按要求,要在今年消除掉。消除不了,他们的任务就完不成。但,任由来人怎么解释,老米子都不改初衷,原因很简单:“没钱,除非你们给我免费盖。”

这事,就这么僵持着,理不出个眉目。

上面来的人,来得更勤快了,因为上头划下的时间线马上就到了。老米子一开始还有耐心和他们谈,后面远远看见人来了,门都不锁,屁股一拍,像躲冲气一样躲掉了。来的人总是扑空,最后,他们找到老米子父亲,想跟他谈。

老米子父亲给驴拌草,粘着两手麦麸,绿帽子上顶着一撮干草。来的人说了半天,老米子父亲从胳膊窝里擦掉麦麸,把一盆泔水倒进桶子,慢悠悠地说:“办法有,就看你们弄不弄。”

来人忙问:“啥办法?”

“你也看到了,我家姑娘40的人了,你们给介绍个男人,成个家,到时候,把我也带过去,再不用盖房,你们的难心事,就自然而然解决了。”

老米子回家里时,天已经黑了,她摸进厨房,舀了一碗酸汤,喝了。

她躺倒炕上,无所事事,顺手捣开电视,电视上还是落着雪花,不见人影,只有声音,清晰地窜出来,充斥在屋子里。

电视里正播新闻,主持人拿腔拿调地说:“扶贫先扶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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