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公知”,但你们是大清的“爱国贼”…… – 分享日记

我是“公知”,但你们是大清的“爱国贼”……

相对于未曾出洋的林则徐、魏源那种半睁半闭看世界,郭嵩焘乃是大清国清醒看世界的第一人。

郭嵩焘,字筠仙,湖南湘阴人,晚清官员,中国首位驻英法使节。生于1818年,与全世界无产阶级和劳动人民的革命导师卡尔·马克思同年出生。

郭嵩焘生活的时代,西方正在进行两次工业革命,生产力急剧上升;而大清国上上下下,慵懒,愚昧,虚骄自大,君与臣皆闭目塞听,对世界一无所知,跟二傻子差不了多少。

文渊阁大学士琦善说,“是国(指英国)蛮夷之国,犬羊之性,初未知礼义廉耻,又安知群臣上下?”

道光皇帝问曾参与《南京条约》谈判的钦差大臣耆英:“逆夷接仗之际,所带夷兵,何以能使有进无退?”(为啥夷兵打仗时有进无退,辣么勇敢?)耆英答曰:“英夷武官四十以内不娶妻室,兵丁亦然,是以无所顾瞻,临敌争先”。

即便是林则徐,在给道光的上疏中竟然说,洋兵虽“上身刃不能伤”,但“一仆不能复起”,“若以长棍伏击其足,应手即倒”云云。

甚至到了光绪年间,”守旧,恶西学如仇”(《清史稿》)的正一品大员、体仁阁大学士徐桐,愣是不承认世界上还有诸多国家,说“西班有牙,葡萄有牙,牙而成国,史所未闻,籍所未载,荒诞不经,无过于此”!

首辅大员们一个个无知到这种程度,对外部世界如此茫然,其他官员和底层百姓,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维新变法先驱

1840年鸦片战争爆发,时年22岁的郭嵩焘为浙江学政罗文俊的幕僚,”亲见浙江海防之失”,留下了深刻印象。”岛夷”英国船坚炮利,在海上架起几门大炮,偌大的清国就败了,南京条约就签了。

过了十年,太平天国运动爆发,郭嵩焘入曾国藩幕府中,协助其创办湘军,出谋划策,成为曾的得力助手。

在此期间,他赴浙江、上海等地筹枪筹饷,接触了一些外国人,参观了外国轮船、先进的机器设备以及图书馆、报社等,了解到很多西方世界的情况,对西方人科学的发展大为敬佩,思想上受到很大的震动。

郭嵩焘性格直率敢言,他不仅公然夸赞西方之文明,还毫不留情地批判当时的国人。他曾有自评曰:“…….至于谤讥遍于士大夫,汹汹然不可向逊,鄙人之谈如故。”

1875年,清政府筹议兴办洋务方略,郭嵩焘慨然上奏,认为将西方之强盛仅仅归结于船坚炮利是非常错误的,中国不能单纯学习西方兵学”末技”,只有学习西方的郑智体制和经济制度,发展中国的工商业才是出路。郭嵩焘因此名噪朝野。

当年8月,清廷正式加授郭嵩焘为出使英国大臣(兼使法国),这也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位驻外使节。消息传开,守旧人士纷纷讥讽,有坐而论道而百无一用的无聊文人,编了一副对联讽刺郭嵩焘:“出乎其类,拔乎其萃,不容于尧舜之世;未能事人,焉能事鬼,何必去父母之邦”。

因《使西纪程》而爆得骂名

清朝有个规定,要出使各国的大臣都写日记。日记要将所见所闻,所作所为,详细记载,随时咨报。郭嵩焘将他的出使日记,写成《使西纪程》,盛赞西方的郑智体制、教育和科学状况,主张中国应认真研究和学习。

《使西纪程》甫一问世,引爆朝野强烈舆论,全国上下对他一片骂声喊杀声。

那些盲目自大,封闭守旧的官僚士大夫们纷纷攻击和谩骂郭嵩焘是”汉奸”、”贰臣”,官方给他制造了一顶“崇洋媚外”的帽子,升斗小民、乡野布衣当然不会认为郭氏是好人。

后来,梁启超在《五十年中国进化概论》里写道:

“光绪二年,有位出使英国大臣郭嵩焘,做了一部游记。里头有一段,大概说,现在的夷狄和从前不同,他们也有二千年的文明。嗳哟!可了不得。这部书传到北京,把满朝士大夫的公愤都激起来了,人人唾骂……闹到奉旨毁版,才算完事。”

《使西纪程》被诏令禁毁时,李鸿章却自称反复看了四遍,并在给友人信中为郭嵩焘抱不平:

“筠仙虽有呆气,而洋务确有见地,朝野却如此参毁奏谤,恐怕达官贵人从此皆引为鉴戒,噤声若寒蝉,中土必无振兴之期,日后更无自存之法,可为寒心…..”

那么,究竟《使西纪程》写了什么大逆不道的狂悖言语,让当年的大清国官民们震怒,围攻,撕咬和封杀?!

所幸海外存世本的完整保存,使得后世得以了解到历史的真相。

《使西纪程》主要记录了郭嵩焘的出使行程。当时使团一路南下经台湾海峡、香港、南中国海、马六甲、新加坡。绕过新加坡后一路西行,途径斯里兰卡、印度、阿拉伯半岛、亚丁湾、红海、苏伊士运河进入地中海,穿过地中海后出直布罗陀海峡,最终到达英国。

在此期间,郭嵩焘见识了航海技术以及航海礼仪,并且还登岸接见了各国礼仪得体的官员,受邀参观了动物园、学堂、军队、法庭、监狱等,记录了各地宗教、艺术、历史、人文以及医学手段等;还一一记录了他所“听闻”的世界秩序,交战规则等……..

“西洋以智力相胜,垂两千年。麦西、罗马、麦加迭为盛衰,而建国如故……”他承认西洋国家也有两千年文明,而不是猴子野人变来的论断,是此书的一大罪状。

他意识到,英国“视中国,亦犹三代盛时之视夷狄。”而中国士大夫却无人意识到这点。”此岂中国高谈阔论,虚骄以自张大时哉?”这段话,击中了大清国的堂堂天朝上国梦。

他认为,“交涉之方,不外理、势”。与西洋交涉,要衡量道理,揣度情势。万事不外乎一个理字嘛,只要讲理,洋人也不难对付。

他由衷地赞美了英国的议会民 zhu制,因为只有民 zhu制度,才能“一味替国办事”。他并不认为“英国方式”是英国人独有的,因为“人同此心,心同此理”。

郭嵩焘出使海外期间常写信给李鸿章,报告日本派到西洋的留学生不限于机械一门,律法、技术、政经无一不通;而大清留学生则是学开船和开炮的皮毛,寄望朝廷扩大留学范围。

“日本在英学习技艺二百余人……皆能英语。有名长冈良之助者,故诸侯也,自治一国,今降为世爵,亦在此学习律法。……学兵法者甚少。盖兵者,末也,各种创制皆立国之本也。”

而后二十年,大清与日本的国运,果如其所预料。日本举国维新创造了东亚奇迹,大清则继续沉浸于“天朝上邦”的美梦,不肯好好地审视自己,抵制洋务运动和任何变法,最终在甲午战争中一败涂地。

我是“公知”,你们是大清的“爱国贼”

大清国那些自我封闭、拒绝承认现实的守旧卫道的老爷们,以及被精神麻痹的无知底层,“闻洋人之长便怒、闻洋人之短则喜”,习惯了割宫颂-德之辞,郭嵩焘的那本《使西纪程》,显得实在是不可饶恕。

郭嵩焘于是成为了人-民“公-敌!“时议咸斥之。”

有人斥责他“殆已中洋毒,无可采者”,有人则悲愤道:“凡有血气者,无不切齿。”

有个叫何金寿的翰林院编修弹劾郭嵩焘,说他“天地所不容,万古所不赦”,“有二心于英国,欲中国臣事之”;何的同事张佩纶(民国时期的女作家张爱玲祖父),善于见风使舵、投机取巧,更奏请朝廷撤换使臣,否则“有违民心”。还有个迂阔保守的低级官员李慈铭,说郭嵩焘极度吹捧英国“法度严明,仁义兼至,富强未艾,寰海归心”,这哪里还是大清朝的臣子呢!

凡是辱骂郭嵩焘者,无不立时得以扬名,被清廷重用。犹如今日之“明德先生”,因辱骂方方爆得大名,收获几十万粉丝。

最为可笑的是,那个“事事齮龁”,时常无端作梗的猥琐副手刘锡鸿认为时机已到,也起而指责郭嵩焘有“十大罪”,如:

游甲敦炮台披洋人衣,即令冻死亦不当披。——居然穿外国衣服;

见巴西国主擅自起立,堂堂天朝,何至为小国主致敬?——见了外国国王,居然站起来;

柏金宫殿听音乐屡取阅音乐单,仿效洋人之所为。——听音乐居然拿音乐单。……

总之,极尽罗织诬陷之能事,但全都是鸡毛蒜皮的东西。

这也印证了英国人称郭嵩焘为“所见东方最有教养者”的说法,说明他处理外交事务是合乎国际惯例的。

而刘锡鸿却作“大义凛然”状,他说:“此京师所同指目为汉奸之人,我必不能容。”

清流汹涌,“爱国”声隆隆,郭嵩焘终被撤职召回返乡,在一片唾弃和谩骂声中,他泰然处之,深信“流传百代千令后,定识人间有此人”

郭嵩焘在73岁那一年去世。死后不仅未得谥号殊荣,还遭到当时的湖南官府开除省籍。

郭嵩焘认为:

“中国需要差不多三百年才可能走出秦汉以来累积深厚、流极败坏的政教,非这样漫长不能指望振兴。武器、制造,有贤者担当,也许三五十年勉强能“望见其涯略”,百年树人,以百年之力或许可以“涤荡旧染”,磨砺出合适的人与人才,再以百年之力,方可以累积成人心风俗,真正的改变在于人心风俗。”

现今人们的思维方式似乎仍未有太多改变,各种沉疴顽疾仍作祟盛行。郭嵩焘所期望的人心风俗之改变,难哉!

郭嵩焘当年的认知、思想与见识,即使在一百多年后的今天,依旧遥遥领先于很多现代国人。

百年之后,大清早已灭亡,有的人头上的辫子没了,心里的辫子还在,自闭反智的土壤仍在。譬如被故意抹黑的公共知识分子(公知),公知原是一个可以对社会进行有效的外部督促的有思想的群体,中间有人或为清时之郭嵩焘也,不知何时竟然臭遍大街;而金胡张陈及赵盛烨明德先生之流,又何尝不是当年大清那群迷狂偏执又愚不可及的“爱国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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